這句話其實更像雙向問句。

如果荀楚說喜歡她，那麽她至少也要給荀楚一個答案，喜不喜歡他。

但這個問題穆晴明沒有仔細想過。

對荀楚最深刻的思念，是曾在遠行的某一天突然很想見到他，然後就放下所有趕回來見他。結果那天他去了天刑山，然後就到了今天……

事情跟她的心思發展得太快，她都沒能好好整理出頭緒，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喜歡的感覺。

如果算……她怎麽可能喜歡上這麽醜的家夥？

穆晴明特意擡頭看荀楚的臉，除了那高挺的鼻梁，其他地方真的是……醜。

可她居然不排斥。

突然覺得不甘心，穆晴明咕噥一句：“你的鱗紮到我了。”

荀楚楞了一下，摸了摸她的臉又檢查她的手臂，並沒有壓痕之類的：“弄疼你了？”

並不疼，就是有點硬，但……她不是為了說她疼。

“就是紮到我了。”

這又是什麽脾氣？荀楚看了她片刻，笑了。

穆晴明頓時有些無處遁形的羞澀感，她都故意提起他異於常人的鱗了，他還笑得出來？

“我這麽好看，你不自卑麽？”

荀楚靜靜看著她，眼神溫厚。

穆晴明揚起臉龐，不悅詢問：“我不好看嗎？”

“你好看。”荀楚擡手將她臉上一縷發絲往後撥，安靜平和地低聲問她，“我這麽難看，你不嫌棄麽？”

“我……”

誒？

不對啊！

這問題不該是這樣。

如果她回答不嫌棄……完全像是說了“我喜歡你”，因為喜歡所以不嫌棄。

可如果她回答嫌棄，被人抱著這麽回答，怎麽都像是管男朋友叫“豬頭”，嬌嗔得讓她都覺得肉麻。

那她該怎麽回答？

“……”還是說不上來，臉卻一下就有些紅了。

為什麽感覺這些，是喜歡上了對方之後才有的對話？

可她好像也不是喜歡他的吧，因為……就算被他這麽抱著她也沒緊張，心跳也，好像一點也沒加快。

況且，她對他選擇死亡這件事並沒有釋懷，心裏還憋著一股氣呢，穆晴明抿嘴別過頭去，

荀楚不讓，擡手撥她下巴讓她轉回來，凝視她氣惱微紅的面頰，拇指輕柔一撥，她抿著的唇跟著他手指松開。

他仿佛看到了春花綻放的剎那。

荀楚靜若深潭的眼眸此刻悠然蕩起一層漣漪。

漣漪之下水色瀲灩。

穆晴明剛才說，荀楚除了高挺的鼻子沒有好看的地方，這話其實不對。荀楚的眼一直都很吸引人，尤其這一刻的驚艷更是勾魂攝魄讓人淪陷。

剛才還覺得不緊張，但荀楚那旖旎的視線慢慢投向她的唇時，胸腔內倏然擂起了大鼓，咚咚，咚咚……

不該這樣情迷意亂的，事情還沒說清楚呢，她可不是用美人計就能收買……

呃，荀楚算個P美人。

那她也不是會被醜色所迷的人。

可他要是真親過來……她要踢開他嗎？

穆晴明想著這些時荀楚已經靠得很近，近到呼吸交融她也沒對他出手。

可分明已經貼得很近的荀楚，卻突然克制地將唇錯開了位置，臉靠向她的耳畔深深吸氣，呼氣。

“晴明……”

他只是低聲喚了她的名字，但隨後從他胸膛裏傳出的心跳，莫名褪去穆晴明心裏亂七八糟的想法。

那日從蔚縣趕回落雁城見他的，那種歸途的安穩心情，此刻突然清晰起來。

如果他是因為沒有歸屬覺得生命毫無意義，那她願意成為他生存的意義。

“荀楚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現在心裏是高興的嗎？”

“高興。”

“以後還會有很多美好的事情發生。”

“……嗯。”

這溫香軟玉除了讓人無限遐想外，還讓人如此溫暖心安，想這樣一輩子……

一輩子。

這是他心裏想要給穆晴明的答案嗎？

或許也是他想要給玄瀾闕的答案。

……“再給我一些時間。”

……“多久？”

穆晴明的一輩子。

似乎突然有了太過明確的答案，荀楚心裏釋放出來的貪念幾乎將他淹沒，他想要克制又很想放任，欲罷不能之間將穆晴明用力抱緊。

似乎感覺到他的糾結，穆晴明嘆了口氣，無奈地拍上他的背。

“如果你暫時沒有答案，那能不能把你一點點交給我，我願意用我全部的時間給你證明，所有的生死應該無怨無悔才值得。”

她說的，也是真的，可即便她此刻掏心掏肺，最終荀楚也沒給她一個明確的回答。

罷了，既然他不願意開口，那她自己來查。

並且這事穆晴明還覺得刻不容緩，一定要盡快查出來，省得有些人哪天心情低落了，又跑去山頂當避雷針。

仔細回想了下，荀楚是春節期間見了玄尊之後，開始做出這一系列舉動。

那個叫玄尊的家夥，穆晴明已經各種不爽他挺久了。

但如果她明著要去查玄尊的事，荀楚估計不會讓她去。

再來，如果天刑山那個法陣是玄尊弄出來的，那種超乎常人的所謂術法穆晴明知之甚少，要對付起來幾乎沒什麽可能性，更別說玄尊的背後還有一個婆羅門。

所以首先還是要穩住荀楚，給自己爭取時間來想辦法來搞定這件事。

穆晴明在閣樓裏席地而坐，鋪在地上的墊席裏堆滿書籍，內容幾乎都是關於“婆羅門”跟“婆羅之境”。

但楚王府的藏書裏，提到這兩個地方的書籍描述都大同小異，跟民間故事似的記載了一些關於婆羅之境的神鬼故事。

穆晴明用力合上手頭最後一本書，心裏有點上火，怎麽想憑借她個人的能力好像沒辦法找到玄尊。

就算找到了玄尊，以她的能力又沒辦擺平玄尊。

她現在最大的靠山就是荀楚，而最不可能的就是讓荀楚幫她找玄尊。

黎溪來到閣樓的入口處稟告：“娘娘，殿下來了。”

“哦。”

穆晴明將攤在膝頭的書推下去正要起身下樓，卻見閣樓的樓梯已經出現荀楚的半個身子。她立刻爬起來要去扶他，荀楚擡了一下手示意不必，繼續一步一步走上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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